未闻花名却见花开

清晨六点五十，太阳还没有升起。只有无数的星辰浮在空中，显得月亮黯然无光。

我百无聊赖地站在学校门外，盯着教学楼那扇玻璃门。终于，那门开了，原以为人潮涌动，结果也只有空气朝门内游走。吸了一口气，又呼出一片白色。我拖着崴伤的脚缓慢地上了一级又一级台阶。脚腕的痛意蔓延到每一块骨骼里，额头上渗出了汗滴。

我坐在三楼的楼梯口，心里生出的凉意穿透每一寸肌肤。这时，远处传来水流打在塑料桶上的声响。

我诧异地看着楼梯间传过来的橘色灯光，刚刚的声响的源头是在五楼。

当我终于走到五楼的时候，眼前突然出现一抹明亮的绿色，也许是我们都被对方吓了一跳。我甚至感觉有一瞬间，连时间都减慢了流转的速度。下意识地，我对她笑了笑，忍着疼痛继续朝前走去。

“怎么了？”我没想到她会和我搭话，偌大的一层楼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。我有些僵硬地转过了身，回答她“刚刚扭到脚了”。“得多休息呀”，她对上了我的眼睛。突然，她对我笑了笑。就那一瞬间，海棠花开了。

每个冰冷的清晨，几乎整栋楼都充斥着水流的声音，那是她在清洗垃圾桶。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清洁工，却在此时此刻给我了巨大的温暖。

她用一双手，清理干净整栋楼隔夜的垃圾，把一个个空塑料瓶捡出来；她用一双手，把厕所的每个角落都拖得干干净净，把每个垃圾桶都刷得干干净净。有时候，我会想，她是怎么做到的呢，明明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满到溢出边框。可是，她似乎有神奇的魔力，总能够让那一个个蓝桶又变的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。

我在想，这样的她，究竟几点开始工作的呢？凌晨四点？凌晨五点？大概披着星光吧，银白色的月光刚好能掩盖她的阴影，把她遮在月光里，孤独地绽放在无声的清晨。

每每听见水流的声音，便会觉得整个黑夜明亮清澈了起来。她的孤独在无数个午夜送给她清理不完的垃圾，而我的孤独在无数个清晨随她一起消散，唯余耳边清风。

她是每天都能见到的清洁工阿姨。没人关心她的一切，就像人们只享受海棠的美丽，却不了解它的花期，它何时繁华地绽放，又何时寂静地消逝。

她就像一枝海棠，在黑夜绽放；她就像一枝海棠，把花香溢满。

我不知道她的名字，但我记住了她的她的样子；我不知道她的一切，但我试着读懂她。她的孤独与她的芳香，散满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。

川端康成写过这样的一句话：“凌晨四点钟，见海棠花未眠。”阿姨，我想对你说一声“谢谢”。谢谢你，为我们打扫出了干净的回忆；谢谢你，在那个冰冷的清晨给我带来的温暖。

我不知道你的名字，

但我知道你的孤独，

肆意绽放在风中，带走一丝眼角的凉意。

未闻花名，却见花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