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开了一辈子的花
我的外婆是生于五十年代的普通农家妇女,她抚养了三个孩子长大,如今是三个孩子的外婆和奶奶,她辛劳了一生,是我眼里最淳朴的人。
刚刚解放的新中国带着战争带来的创伤,华夏大地处处荒凉,乡下都是吃不饱饭的人。外公是孤儿,所有的亲人都在饥荒中丧生,他一人跌撞着长大,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。自从三个孩子出生后,家里所有的重活就都是外婆一人挑。白天,她得外出种地、砍柴、喂猪、挑水和挑粪桶,晚上每个人都睡后,点着灯给家里所有人的衣服打补丁。新衣是很少有的,家里仅有的几双胶鞋留给了孩子们,外婆大多数时候都是光脚下地种菜的。妈妈她们姐弟三人从小就能照顾自己,外婆每天早出晚归,需要孩子们给她送饭,她扒不了几口又得继续顶着烈日干活,她常常对孩子们心怀愧疚,尽管她确实已经忙得脚不沾地。我印象中的外婆矮小偏瘦,可她瘦弱的肩膀却扛起了一个家的希望。
家里养了很多猪、鸭、鸡,但平常的饭桌上是不见荤的,所有的家禽家畜甚至大部分蔬菜是孩子们下半年的学费,只有过年才见得到肉。一家人平常的饭菜也不一样,外公身体不好,他的碗里都是米饭,三个孩子的碗里都盛一半米饭和一半那时便宜的红薯,而外婆的碗里永远是一整碗的红薯。红薯香甜,如同它对人肠胃的影响一样不容忽视,每当我的脑海里勾勒出那个捧着一碗红薯给孩子们夹菜的母亲,鼻尖的酸涩总是从心底涌来。
外婆重视教育,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们上学,孩子们却都因为外公的身体没能坚持下来。三个孙儿出生后,我记得外婆很喜欢给我们买文具,没有来由的。九岁时妈妈做手术,外婆从四川来到昆明,照顾了我们半个多月,她接送我上下学了几天,不由分说地要给我买笔。当外婆仔细从包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老板时,我的眼泪就快要溢出来了,外婆一生坚强,我不想让她看我哭,直到哽咽着同她道了别后才让眼泪落下。我怎么会缺一支笔,我也知道外婆也不会出不起两三块钱,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,心疼、难过蔓延开来,久久无法消去。
孩子们各自长大成了家后,外婆留在了县城找了份清洁的工作,她已经忙碌了一辈子,但她闲下来就会不舒服。好在年近七旬的外婆身体依然硬朗,她没有被一生的劳苦压垮。现在,外婆仍然每天打电话询问每个孙儿的近况和生活,仍然每天盼望着我们过年回老家。每当我想起妈妈给我讲过的外婆的往事,比如现在,我就会突然很想外婆,好想好想她。